乐楚|跃马(上)

张佳乐x楚云秀(是的很冷我知道咳)


一年前的库存,抖搂抖搂灰出来当生贺(?),后续随缘。

突发奇想和【王乔大作战/22:00】摇啊摇 摇到外婆桥有些微联动,肯定有bug,无视就好。

祝乐乐生日快乐!


大概是

横枪跃马楚将军,锦衣貂裘张小侯

 

——————————————————————


“乐乐啊……”楚云秀倾过身给张佳乐面前的粗陶碗倒满酒,扎起的长发掉下一两缕垂在额前,她身后是漠漠黄沙熔金落日,熔进碗里一碗粗劣烧酒也如盛起琥珀光。

 

“喝完这碗酒,你就走吧。”

 

01.

 

张佳乐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

 

他爹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定远侯,他娘是个和皇家关系颇近的郡主,他师父是云南百花谷的老谷主。至于他本身,是候府唯一的独苗苗,铁板钉钉的未来侯爷,百花谷主最看重的唯二的亲传弟子。

 

张佳乐从出生到如今的人生,即使放到言情小说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开挂配置。

 

然,万事最怕一个然。硬件如此变态的张佳乐至今壮志难酬的一个原因是,他的运气不太好。

 

其实这个运气也是相对的。张佳乐每每和同宗子弟游玩,投壶赌拳都是手气最好的那个。到最后京中弟子聚会,一听到张佳乐要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骰子收好藏妥当。

 

然而张佳乐一个大好男儿怎么甘心把光阴都浪费在吆五喝六眠花醉柳,然后凭着封荫谋个闲职含混度日上。而一身本事卖与帝王家最好的途径就是武举。奈何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运气实在是不太好。

 

张佳乐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提着他那柄猎寻站在了金銮殿上,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二难缠的对手。

 

对手姓叶名秋,十五岁参军,十八岁东境危急连失七州,他一人领三千兵士夜袭敌军大营,斩主将,下危城,十九岁封参将,今年不过弱冠的他此次若是能夺个武状元出身,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了。京中还因了这个名字传言他是叶丞相不入家谱的私生子。待这人正儿八经在京城中露相,这传言便成了莫不是叶公子失散已久的同胞兄弟。

 

得,这是男二遇上男一了。榜眼张佳乐高踞马上有些忧伤地盯着前面那个簪宫花披红绸游街的背影。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张佳乐打起精神给自己大气。你可是跟叶秋单挑了哎!叶秋哎!多少敌军大将闻风丧胆望旗而逃的叶秋!张佳乐你年方二八……啊呸未及弱冠就这么牛了,明年的武状元舍你其谁啊!

 

然,为什么说他运气不太好呢。就在于每次的这个明年,他都能遇上些倒霉催的事情。

 

第二年,他被作弊了。

 

按说以他的身手他的身世,有人想要作他的弊那是不太容易的。奈何圣上最宠爱的掌上明珠本朝唯一的公主看上了个风流檀郎。圣上有心让他博个功名好名正言顺迎娶自家闺女,张佳乐就如此悲哀的,悲催的,被主考官本人御笔一勾,无情地作了弊。

 

张佳乐盯着未来驸马爷的背影在心里咬着小手帕,公主总不能再招个驸马吧,我就不信了,明年还能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还真有。

 

这次他连盯武状元的背影的机会都没有。

 

话说当日张小侯爷披挂整齐,牵上扎五花,垂锦罩,挂金叶的高头骏马,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金銮殿出发——

 

——半路上遇到个卖酸梅汤的摊子,没忍住买了一碗喝。

 

——那酸梅汤不太干净。

 

张佳乐生无可恋地在床上躺了三天。第三天王杰希过来看了他一回。身心倍受打击的张小侯闹个肚子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刘海儿被闷出来的热汗濡得蔫蔫地搭在额头上,被子外面露出一双黑茫茫的眼睛,气若游丝地问他:“王大眼儿,我这辈子是不是就没指望了。”

 

王杰希兜着袖子瞅他半晌,想了想做人还是不要那么绝,把滚到喉咙边的那句“你这瞅着是有点那个意思”生生咽下去,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男儿志在四海,何必拘泥于此一道。”

 

张佳乐懵了,张佳乐惊了,张佳乐悟了。

 

是啊,京城与我张佳乐八字不合,爷不伺候了!

 

于是京城里少了个张小侯,江湖上多了个张少侠。

 

江湖人的人生信条是什么?

 

坠崖!救美!当盟主!

 

张佳乐以当年金銮殿上比武的姿态,提着那柄跟他三上金銮殿的猎寻,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了华山论道台上。

 

——以为自己见鬼了。

 

对面那个蔫不拉几叼着根草,扛着把破伞,披挂得五颜六色的男人不是据说叛国被诛的叶秋是谁?

 

哦,他还改了个名字,现在叫叶修了。

 

操。

 

张佳乐爆了句粗,扭头就走。

 

仕途失意江湖也失意的张佳乐实在意难平,拉着自家师兄消愁。两个大老爷们儿就着盘花生米一人面前一壶茶喝得豪气干云,茶到深处张佳乐猛地一拍桌子:“我想好了!”

 

孙哲平波澜不惊掀掀眼皮:“想好啥了?”

 

“我要从军!”

 

张佳乐去了霸图。

 

孙哲平后来去北境看过他一回。他看起来倒是挺精神的,黑了点瘦了点,利落了点,军衔也是蹭蹭蹭地往上冒。不过两个人就着塞北的牛肉干喝茶的时候,张佳乐依然抱着茶壶跟他嚎天嚎地。

 

“太可怕了这个人,怎么能这么难缠啊,跟叶秋一样难缠。不!比叶修还难缠!”

 

张佳乐对叶修的怨念孙哲平是知道的。因此他难得生了些兴趣,往嘴里扔了块风干牛肉,问他:“谁啊?”

 

张佳乐把下巴搁在桌面上,忧愁地吐出三个字。

 

“楚云秀。”

 

 

 

02.

 

张佳乐第一次见楚云秀的时候,她在喝酒。

 

没有杯子,也不用碗。穿着件黑色常袍的楚云秀盘腿坐在沙地上,抱着自己的长矛,拎着粗泥小坛,喝酒。

 

她背对着张佳乐,张佳乐只能看到楚云秀高高扎起又垂落至腰间的长发和玲珑而纤细的腰肢。身边的副将无奈地抚抚眉毛,喊了她一声。

 

楚云秀回头。

 

落日余晖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饱满的额,剔羽般的眉,秀致的鼻梁下嫣然的一抹红唇,接住玉雕般精致流畅的下颌。她微微眯起眼,眼睫如名家最最行云流水的一笔,猫儿般的琉璃眼瞳水色潋滟地瞥过来,便令人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漠中想起江南三月的雨。

 

“张副尉?幸会。”

 

“我是瞎了眼了,谁知道这么好看的皮囊下藏了这么……”张佳乐纠起眉毛艰难地思考了半天,郑重地挑选了一个词来表达自己纠结的心情,“暴力的内心啊!”

 

楚云秀其实也看张佳乐挺不顺眼的。

 

她的故事在本朝早就不知道被编成多少话本子了。她爹本来是驻守东境的一名副将,跟叶修不一样,他是实打实的受了对面的游说一念之差透露了军中机密,一时之间边境危急,眼看最后一道关卡就要守不住了,她爹一抹脖子了事,剩下身后一大家子披麻戴孝哭天抢地不知所措。

 

楚云秀想,等圣旨下来诛九族也是死,上战场马革裹尸也是死,她想死得稍微不那么窝囊。

 

她就凭着这口气死死守住了最后一道关,等到了嘉世的援军。

 

楚云秀到最后也没死成,反倒给自己挣了一条活路出来。为着守关有功,朝廷免了她爹的牵连之罪,还给了楚云秀一个八品军职。

 

至于楚云秀从一个小小八品副尉一路升到如今的三品将军,烟雨军的主帅,那都是后来的事儿了。

 

再后来就是嘉世内斗,叶修诈死出走。烟雨虽然没有参与,但楚云秀也算是一个明明白白的知情人了。东境势力交错太复杂,楚云秀既疲于应付也怕牵涉其中,干脆上书请赴西北边境驻守。北境山穷水恶,近年来两边冲突不断,是朝廷最最头疼的一处,却好在天高地广,哪怕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也好过日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所以楚云秀看张佳乐的第一眼就带点嫌弃。他身上的飞扬意气在她眼里是被保护得太好的莽撞天真。所谓的参军也不过是给自己的履历上添上漂亮的一笔。

 

这样说来楚云秀和张佳乐见的第一面就以一场好架作结也不是不可理喻。

 

——她的长枪随话音暴起,银色枪尖摇曳长缨携裹着黄沙递出。张佳乐匆忙之下抬起手中剑鞘一格,顺势抽出长剑。

 

他未卸甲,银甲红袍衣袂翻飞,一头微红长发却束得随意,便是簪缨子弟京城跑马般的潇洒不羁张扬明亮,剑光泼辣辣地压下,处处相让却又步步紧逼。

 

棋逢敌手。

 

“当——”

 

一声。

 

楚云秀的长枪指在张佳乐心口,张佳乐的长剑脱手而出,楚云秀鬓边一缕碎发悠悠飘落。

 

楚云秀挑起眉头,摸了摸自己鬓角,将长枪一收。

 

“你赢了。”

 

张佳乐随手一抹额头抹去被惊出的冷汗,内心已经滚珠般吐槽了千万句,面上还要做出波澜不惊的从容模样拱拱手:“楚将军过谦了。”

 

李华在旁边早已经被吓得汗湿重衣,待把张佳乐送远了凑过去在楚云秀面前上窜下跳。

 

“我的姑奶奶啊,哪有你这样的啊?啊?!那是张佳乐!霸图张都尉!京城的张小侯爷!你伤了他他伤了你你们哪个能担得起?”

 

楚云秀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她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瞅着渐渐走远的张佳乐。

 

李华被自家将军的眼神搞得浑身发毛,重重一巴掌拍到额头上。

 

亲娘欸,真是要了命了。

 

 

 

 

燕子堡是北境头一等的兵家重地。

 

霸图和烟雨共同驻守,两月一轮岗,每轮两军各出一半军力。

 

十分公平,十分合理,十分……令人——啊,这里的人特指张佳乐——头秃。

 

张佳乐完成了每日必有的强制性陪练任务后终于不顾形象地把自己扔在烽火台冰凉的青石砖上。楚云秀倒提着劫风在他身边坐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两坛酒,拍开封泥扔了一坛给他。

 

“喝酒不。”

 

“习武之人不喝酒。”张佳乐抬手稳稳接住,小心地将酒坛放在一边,“手会抖。”

 

楚云秀大半张脸藏在酒坛后面,露出的一双眼睛弯了弯,似乎是笑了一下,昂起下巴灌了一口。

 

“我记得军中也不能喝酒。”张佳乐皱了皱眉毛,提醒道。

 

“是啊……可是为什么不呢。”楚云秀轻轻哈了一口气,满足得像是只刚刚偷吃了小鱼干的波斯猫,慵懒又优雅地抻开了身段靠在城垛上。

 

这里是边境,堡垒外是戈壁,戈壁外是黄沙,黄沙尽头就是天涯。这厢站着值守,那厢就能看见胡人牧马扬起的烟尘。而你永远不知道那股烟尘什么时候就会朝你而来。白日里刀尖上的血到了晚上就化成缠身的梦魇,平静和杀伐都显得虚妄,如果有一壶酒聊以消愁,也是好的。

 

“没想到,”张佳乐遥遥望着烽火台上随风猎猎的军旗,“京城中人人不以为意理所当然的太平安乐,原来在边疆如此轻贱。”

 

楚云秀闻言倒是瞥了他一眼,半是惊讶半是揶揄:“怎么,京城生京城长的张小侯爷,也会有这样的感慨?”

 

张佳乐笑了笑,不吭声。

 

人人说张小侯爷生在锦绣堆中蜜糖罐里,又生了一副大大咧咧的心肠,天生不知世事苦。

 

可是他又不是呆子,京城里的波诡云谲,父亲不说,他又不是不知道。

 

近些的,是那位诈死一回姓叶名不知道秋还是修的嘉世战神,远些的,是在前朝战功累累最后却被新君一句“莫须有”半夜抄家灭门的镇北营主帅。天下举子几多,没见过几个误举的,怎么偏他张佳乐次次不逢时。说是运气不好,不过是金打的台阶儿上某位见不得侯府势大,他这根惹眼的节外之枝,当然要被好好地圈在锦绣堆的囹圄中。他不乐意,自个儿把自个儿远远地打发了去吃沙子,既给侯府博了个好名声,也省得皇帝老儿天天防着他在京城里拉拢权臣贵胄。

 

只是霸图也不知能呆到几时,霸图主帅韩文清是人尽皆知的黑面阎王,朝廷上独来独往的头一位“孤臣”,还曾跟张老侯爷生过一些罅隙,圣上不怕他被张家拉拢了去。但若职衔升得高了,怕不也惹得那位疑心。张佳乐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兴趣把自家变作第二个镇北营帅府。

 

他是真不想回到那座连天也狭隘几分的京城啊……

 

张佳乐也不知道这些话说与楚云秀听有什么用,只不过这天高皇帝远的,话说出去就被风呼啦啦吹散了,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听见,那些郁愤不平,总归不能永久地埋在肚子里。

 

楚云秀瞧着张佳乐愁肠百转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噗嗤一笑,探过身大力在张佳乐肩膀上拍了一下。

 

“得了,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只管朝前看就行了,想那么些没用的,徒增烦恼尔。”她把酒坛子举到张佳乐面前,笑得狡黠,“张都尉,要不要来一口解忧水啊?”

 

张佳乐表示说话归说话你不要乱来啊,我不是那种人。

 

楚云秀无可无不可地犯了个白眼。

 

这时李华又在城门楼下四处寻他家这位不着调的将军,不知有什么军情要报。楚云秀把酒往张佳乐怀里一塞,伸了个懒腰从地上跳起来。

 

“对了。”楚云秀提着剩下的半坛酒忽然回头,朝他眨了眨眼睛,“其实关于喝酒,还有一个原因。”

 

“嗯?”张佳乐一骨碌翻起身来,颇为好奇追问,“什么?”

 

“这个嘛……”楚云秀悠悠地拉长了尾音,“你晚上去巡防一次就知道了。”

 

她再次戏谑地朝他一眨眼,潇洒地转身就走,留下张佳乐满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第二天晚上张佳乐裹着单薄的夏衣窝在沙丘后一丛可怜兮兮的枯草后面,接过老兵哄笑着递过来的酒囊灌了一口,狠狠抹掉被辣意呛出来的眼泪,心里骂骂咧咧。

 

楚云秀!你绝对是故意的!

 

大夏天的晚上怎么会那么冷啊啊啊啊啊——!

 

楚云秀在温暖的军帐中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望向帐帘外一线阑珊夜色,眼底就忍不住浮上点笑。

 

 —TBC—

评论(5)
热度(14)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江月照我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