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贺。一小时极限速码,终于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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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震总是不识趣。
他扒着王律师的车窗求他收下自己的时候不识趣。他陪着笑脸在刘议员耳边放狠话的时候不识趣。他委委屈屈蹲在小马扎上试图向老大哥讨三天的宽限的时候也很不识趣。
“池震你他妈要脸吗!”他还在律所实习的时候,前辈曾经当着全办公室的面愤怒地把文件夹拍在他脸上。而池震只是点头哈腰地朝他笑——那点笑像是一团棉花,让愤怒的拳头无处着力——然后在前辈转身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后蹲下来捡起散落一地的资料。
他不太在乎要不要脸的问题。他只知道他必须拿下这个案子,疗养院这个月的费用还在等着他交。
有底气的人才有资格识趣。池震没有。他得竭尽全力地去争去抢去讨好,才能从生活手里讨点甜头吃。
他是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明白这个道理的。放学路上他和母亲说他想吃一个冰淇淋,而母亲给他买了一支最便宜的盐水冰棍儿又当着他的面扔进了垃圾桶里,歇斯底里地打了他一巴掌问他,你有什么资格向我要东西?
那是生活给他的第一个巴掌。在那之后,生活用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巴掌告诉他,识趣是不重要的,脸面也是不重要的。得到你需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他向来奉为圭臬。
所以池震喜欢陆离的时候也很不识趣。
他说陆离陆离我喜欢你。
陆离说滚。
池震说好嘞但是我喜欢你。
陆离说上班呢你打什么岔,结案报告写完了吗。
池震说写完了那我现在可以喜欢你了吗?
陆离说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识趣。
池震眉毛很迅速地耷拉了一下,又飞快地扬起来说我知道啊可是我喜欢你。
他说得又轻又快又漫不经心,但是陆离忽然转过头来很认真地盯着他。
他说池震你在怕什么。
——我怕我握得不够紧把你丢了。我怕我提醒你提醒得不够多你给忘了。我怕我好不容易挣来的这点甜还没咂摸出个味儿来就又被老天爷给收回去了,就像那根从来不属于我的盐水冰棍儿。
可是池震眨巴眨巴眼睛,什么也不说,反跨坐在办公椅上,仰着头就跟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似地看着陆离。
二十年前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穷学生如今已经是个很体面的成年人,西装革履大奔驰,人前是十成十的精英人士刑侦局顾问,人后还有着足够一辈子吃穿不愁的小产业。他好像离那段向谁都得点头哈腰赔笑脸的日子很远很远了,但是他内心深处,总有一处空落落的,无依无靠,患得患失。
他之前不晓得,直到陆离出现,蛮不讲理地霸占了那个位置才恍然发觉。
这个人太冷又太远,这一刻刚刚对你笑一笑,下一刻就能大义凛然地把你推开。池震这种天生缺爱的打小儿不知道“掏心掏肺”四个字儿怎么写,也只能奉献出他习以为常的死皮赖脸不合时不识趣去黏着他拴着他不让他丢掉他。
他只是太害怕。
陆离看了他半晌,忽然直愣愣地低下头。
那简直算不上一个亲吻,顶多叫做陆离把他的嘴皮子按在池陆脑门上并且停顿了两秒,然而夜场中万花丛中过的池总脑子轰一声,宕机了。
他觉得全世界都安静了。
实际上这并不是他的错觉,至少整个刑侦局办公室的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池震大脑的延伸,不约而同地一起宕机了。
陆离,在办公室,上班时间,众目睽睽之下,亲了池震一口。
陆离陆大局长身姿笔挺犹如站军姿,满场乱飞的目光却暴露了他的慌张。他咳嗽了一声,沙哑地说,知道了。
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也喜欢你。
——哑归哑吧,气挺足,声儿也挺大的。
楼上楼下,上至戴助听器的清洁工阿姨,下至耳聪目明尤其对八卦有着与刑侦局水平相符专业态度的文员小妹,该听见不该听见的,基本上都听见了。
池震愣了几秒,飞快地跳起来在陆离嘴唇上得寸进尺地亲了一下。
他发誓他看见陆离的耳朵红了。然而平时在办公室正经得连手都不让池震碰一下的陆大局长,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给出了一个默许甚而纵容的态度。
池震立刻笑得从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变成了偷腥成功的猫儿。
那个放学路上的小男孩,终于在二十五年之后,得到了一根独属于他的盐水冰棍儿,谁也抢不走。
—END—
铁树开花啦——(雾
老是让池震哄陆离,也让陆离哄哄池震。